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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四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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考核的那一天是個萬裏無雲的好天氣,她口袋揣著兩個白面饅頭,嘴裏還叼著一個。

白可可師姐說,只要爬上去了,就算通過了。

她看著這高聳入雲的天梯,詭異的陷入了沈默。

十二聲金鐘一響,就算開始了,周圍的人奔跑著,迫不及待往前沖。

真有這麽簡單嗎?

她試探性踏出第一步,警惕的左顧右看。

什麽都沒發生。

她放心了,仙門不會格外弄一些事情。她得快些追上去。

不多時,她看到了很多弟子都累倒在了路上,氣喘籲籲的,累紅了臉蛋。

修仙之人體質都這麽差嗎?長情抱著懷疑的心思從兜裏拿出饅頭繼續走。

她越走越快,步履如飛。

陽關透過層疊的樹葉落下斑駁的光,熾熱的陽光好像在逼她過去休息會兒。

好像哪裏不對,又怎麽都說不出來,她搖搖頭,繼續往前走。

眼看著越過了無數人,終點越來越近,空無一人的前方,忽然疲憊以壓倒性而來。

她看著路邊的樹蔭,碧葉沙沙作響,陰涼的緊,反正前面也沒人,她們都落在我後邊了,要不歇歇吧。

這個想法剛冒出來,驚的她瞬間清明。

她怎麽會這麽想?

她擡起腳步,好像有千鈞,要將底下的階梯都踩斷才算罷休。

一步比一步沈,她咬著牙,終於邁出了最後一步。

她從門沖過去,穿過了水面一樣的東西,重心不穩一下摔倒在地。

沙沙聲,高聳入雲的階梯,空無一人的青石板,她站在下面顯得如此渺小。

一切都一切都和考核前一樣。

這是怎麽了,是幻覺亦或是夢境?

她壓下煩躁,繼續往上爬,這次路上很空蕩,樹蔭好像又大了,依舊一個人都沒有,明明是萬裏無雲的天,卻飄起了細雪,凍得她一個哆嗦。

她搓了搓胳膊,哈出一口氣,黑漆漆的眼睛警惕的環顧四周,忽然,一柄劍從雲中直逼她門面,她一驚,幾乎是下意識的熟練躲開。

她的眼睛還沒有抓住,已經沒入了地底下。

緊接著一柄接一柄,她瞳仁印著如雨的利劍,明明害怕到不行,身體卻無師自通自己動了起來。

她踩著高劍,一下一下跳躍在細雨之上,恐懼都沒那麽消散了,她恍若風一樣輕盈,感覺自己興奮極了。

她踩著的劍忽然變的虛無,搖晃墜下她掉入了無邊的雪地裏,細細冰刺從白色中冒出,透明的照著她的臉,又白又嫩。

半個膝蓋那麽高,踩上去的時間緊就會被刺穿。

大門就在那邊,她知道自己得從這裏走過去。

她深呼吸一口氣,一只腳試探的踮過去,踩上去的那一瞬間,背後滔天的默契讓她止住了動作。

轉過頭,只見一只魔物在大門的那一側,揮動紅紫魔力,正朝一個背對著他的小孩走去。

火團將冰燒出一個個洞,她又想起了父母,大家,手中不知什麽時候出現了一柄桃木劍。

她踩著冰,握著桃木劍,眼底燃著仇恨的怒火,大步朝大門旁的魔物走去。

一瞬間,天旋地轉,場景轉變。

“恭喜——”

“第一位成功通過考核的弟子,請在這邊寫上你的名字,然後到大殿集合拜師嘍。”

喜悅的聲音,穿著白色衣服的弟子笑嘻嘻將毛筆和腰牌遞給她。

啊……原來是考核?

她迷茫的接過腰牌,握緊手中沈澱短的桃木劍,毫不懷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走去。

等等,桃木劍?

長情似乎明白了什麽,重新轉過身,一絲微薄的笑意,若有若無的挑釁,桃木劍雙手奉上,“師兄可以幫我拿一下嗎?我覺得帶這個去拜師有點不好呢。”

下一秒,妖魔化作原樣朝她撲了過來,她拿劍抵擋,黑色的風包裹著她,她使勁一揮,破曉的天光都被劈開了。

她已經氣喘籲籲站在了大殿上,身上套著白色的弟子服,手上空空如也,四周好多都是穿白色衣服的人,不過款式和她不一樣。

不明所以的環顧一圈,她選擇安全性後退幾步。

防備太重,中年人齊折爽朗大笑:“今年的第一名倒是個警惕的,警惕好啊,這個弟子我喜歡,就先給我了吧。”

長胡子老爺爺怒道:“誒,連續三次第一名苗子都被你搶了,你要不要點臉?給別的峰留點吧!”

女子一拍桌子,頭上兩個花苞顫了顫,故作兇狠的看了一眼他們,“不許吵!這個娃娃可是我內定的弟子!她可是和可可說好了當她師妹的,”她一轉頭燦爛的朝長情揚眉:“你說是吧?”

齊刷刷的目光看向她,她嘴角抽了抽,不做回答。

老年人李骨忽然道:“誒,等等,你們有沒有覺得她有點眼熟!”

“聽你這麽一說好像確實有點,不過在哪見過?嘖,怎麽有點想不起來。”

“管她眼熟不眼熟,這個第一名我要了!”齊折大聲嚷嚷,強買強賣,“徒兒你叫什麽名字,為師這就把你收入門下。”

有的人還在探討長情到底像誰,但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。

李骨忽然一拍腦袋,激動的眼睛都亮了,無與倫比的說:“像那個——那個!一千年前的那個!叫——”

長情低低垂眸,不卑不亢,“我喚長情。”

“就這個名字!”

仿佛關閉了什麽機關,周圍陷入了一片安靜,仿若鴉雀無聲,白色的衣擺飄動,她能感到一片陰影投了下來,疑惑的擡頭去看,一雙狹長的桃花眼撞入了她的眼睛。

她透過些微碎發後溫柔的雙眸,在裏面看見了自己的倒影。

無時無刻看起來不在笑的眼,細長的眉,圓潤的鼻子,櫻粉色的唇。

“長情?”少年郎溫柔的嗓音咀嚼著二字,薄薄的唇掛著慣有的笑容,融入了骨子裏。他紮了一個高高的馬尾,一根梅花簪牢牢固定,看起來清涼的緊。

他什麽都沒變。

腦子裏忽然冒出這個想法。

他又問:“什麽字?”

“長情的長,長情的情。”她回答。

他笑了下,誇讚,“很好聽。”

“父母取得好。”

他沈默許久,轉頭對大家說:“這個弟子我要了。”

花滿月從安靜恢覆過來,第一個不滿,憤怒的一拍桌,“師兄!搶人不帶這樣的!”

他似乎也意識到了,漆黑的眸子裏有些懊惱,“抱歉,長……你可看看你可願意拜他們為師?”

長情沒點頭也沒搖頭,只是有些猶豫,倒不是因為什麽,而是詭異的熟悉感,讓她有些抗拒做他們的弟子。

好像來空靈派之前都沒有這種感覺。

嵩長書輕生問:“可是內心已經有想拜師的人了?”

長情搖頭,這才說出口:“未曾,只是我要去最強之人門下。”

她的話很傲,傲到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那個人身上。

“那就和我走吧,”他笑起來眉眼彎彎,“我來教你。”

“各位,長……她我就先領走了,”嵩長書朝他們說,只身一閃,就帶走了她。

腳踏上軟軟的一層白色時,她如夢初醒,那句師父是卡在喉嚨裏怎麽也念不出來,她直言不諱,“我後悔了,不想叫你師父,也不想拜你為師。”

總感覺莫明其妙的這樣子,心裏別扭得很。

嵩長書包容的點點頭,“沒關系,你可以叫我長書,山高嵩,長情長,書卷書。”

“我帶你去房間。”他走在前面,又瘦又高,看看自己,胖乎乎的小手,還有些矮。

她無聊,就在背後默默踩著他的腳步,梅花充斥著鼻腔,她擡頭,看到了一片一望無際的白色梅園。

“長姑娘,就住這兒吧,”他輕輕笑,“我也不會強制收你為徒,如果有什麽不懂的來問我就好了,我就在大廳左邊第二間。”

第一間是師父的房間。

他笑著,一口銀牙卻咬的用力。

“行。”

他安頓好一切後轉身離開,來到第一間門口,千年了,他從來沒有進去過,每次默默站在門外,幻想著能有人推開這扇門,喊一喊他的名字。

他站了會兒,理所當然的什麽都沒發生,強打起精神,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房間。

桌子上,擺了一盞滅了的燈,這是個魂燈,取生者一縷魂氣,燃長光之火,人死者燈滅,他就這麽坐著,黑暗裏,笑容也變得苦澀了起來。

“師父,我好想你啊,”他盯著,伸出手,不易察覺的顫抖輕輕撫摸著魂燈,他低低念叨:“我今天遇見了一個和你好像的人,可是你們的脾氣一點也不一樣。”

“可是你已經……”

魂飛魄散了。

他思及此處,忍到渾身顫抖,任有一絲哽咽從喉嚨溜出,“我知道的,再像也不是你。”

記憶深處,那人高挑又纖瘦,總是溫潤的恍若拂面的暖陽,嘴角不彎也是笑,嗓音和春風一樣柔軟,然後用親切的語氣喚:長書。

“師父。”

“我好想你啊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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